【博览】贾继东《国际肝病》:从主编、审稿人及责任作者视角,谈医学英文论文写作原理

杂志主编视角：如何避免被秒拒

贾继东教授先后担任Journal of Gastroenterology and Hepatology、Liver international、Hepatology International、Journal of Clinical and Translational Hepatology、《中华肝脏病杂志》、《临床肝胆病杂志》和《肝脏》等国内外杂志的副主编及共同主编。报告中，他首先从杂志主编的视角，讨论了如何避免被秒拒。

英文杂志与中文杂志的运作方式有所不同。编辑部先从格式等技术角度对投稿进行初筛，后分给相应领域副主编初审。副主编对于稿件的录用没有决定权，但有权不经送同行审稿而直接拒稿，也就是年轻医生们自我调侃的所谓“秒拒”。当前杂志无论影响因子高还是低，均有高达50%～60%以上的直接拒稿率。从杂志主编的视角，做好以下四个方面，有助于避免被秒拒。“就像相亲的第一次见面，要留下一个好印象，不要给他（她）转身就走的理由”，贾教授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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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ver letter（投稿信）：简明扼要、画龙点睛、褒扬适度

投稿信不用太长，分为三部分内容，最好不超过1页，需要注意语言尽量不要出错，以留下好印象。第一部分有既定模式可参考，说明提交稿件希望在杂志发表。第二部分简述稿件的新意及主要发现，文字需要高度凝练，比摘要还凝练，一般写3～5行即可。第三部分同样有既定模式可参考，例如全体作者同意，未投其他杂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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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题目）：信息明确、观点鲜明、突出新意

虽然题目和摘要是出现在稿件的最前面，但贾继东教授团队的经验是在最后才确定题目和摘要，因为只有将全文都梳理清楚后，才能把题目和摘要提炼好。题目一定要信息明确，观点鲜明，突出新意，并且控制好字数，要让主编一眼就能看出主题、设计类型甚至结论等重要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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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摘要）：文章的外衣，描述清晰、重点突出、一看就懂

摘要如同文章的外衣，排在文章的最前面，非常重要，这很可能是主编和审稿人能全部看完的唯一部分。摘要一定要描述清晰、重点突出、一看就懂，要有实质性的信息，尽量将要点说清楚，例如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是怎么设计的？怎么做的？主要结果是什么？主编或副主编一般不会看全文，往往在5分钟之内，通过阅读题目和摘要，就在脑海中初步决定是送审还是直接拒稿。所以，把题目和摘要写好，突出新颖性等，让主编能够看得非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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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ll text（全文）：写作规范、重点突出、逻辑性强

“我个人理解，写作就像一种答辩，而且是一种在作者缺席情况下的书面答辩。”所以写作时，作者需要更多地从主编、审稿人、编辑及读者的视角考虑问题，表达准确、避免歧义，让别人一看就懂。首先是核心内容突出，例如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和Lancet等杂志发表的论著，基本上一句话就能说清楚其设计、结果或结论。其次是表达逻辑层次要清晰，如行云流水，不需要读者来回琢磨才能理解。最后是格式和语言，对我们中国医生来说，“个人觉得最大的困难是逻辑的构建和表达方式问题”，但如果对英语的词汇、语法、表达习惯等语言的基本功太差，当然也很难写出好的英文论文。

总体而言，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和Lancet发表的文章好写，因为多来自随机对照试验（RCT），例如新药II期或III期临床试验或长期、大型队列研究，其创新性强，结果和结论明确，格式都是常规的。而低分文章难写，因为创新性没有那么强，如果写得不好，更难被发表。所以，贾教授将其总结为“高分文章主要靠做得好，低分文章主要靠写得好”。

同行审稿视角：如何减少被拒的理由

“获得同行审稿的机会，相当于相亲对象同意下次约会，要尽量展现出一条被爱的理由。”总体而言，第一，核心信息明确，逻辑层次清晰：前言凸显逻辑，方法简明，结果支持结论，讨论聚焦结果；第二，稿件写作规范：格式正确，图表精美，语言流畅。

图1.写作顺序

Abstract（摘要）：从同行审稿视角看，摘要依然非常重要。主编一般主要看摘要，而审稿人可能会看全文，但很多审稿人在看了摘要以后，基本上在脑海里就有了是修回还是拒稿的初步意向，看全文可能只进一步确认初步意向是否正确。所以，如果稿件写得好，有可能会让审稿人因“不忍心”而打消拒稿的念头。

Introduction（前言）：前言凸显逻辑。除了将摘要写好外，这里特别强调将前言也写好。前言似漏斗型（图2），不是综述，要明确说明为什么要做这项研究。通常采用“三段论”，什么是知道的，什么是不知道的，有哪些问题需要解决，因此要研究什么。看似套话，但每一句话、每一个层次是都符合构建逻辑的需要，而不是随意出现的。

以贾继东教授课题组已发表的一项研究为例：已知双阴性T细胞对于维持免疫平衡很重要，并在其他自身免疫性肝病中起到重要作用；但是尚不清楚双阴性T细胞在PBC发病机制中的作用；因此，本文就对双阴性T细胞在PBC发病机制中的作用进行研究。

图2.前言凸显逻辑

Methods（方法）、Results（结果）：因时间限制，贾继东教授未能展开讲方法和结果的写作技巧，只是提出大的原则供参考。方法要简明清晰，描述研究设计时，要严格按照规范。例如，患者的入选和排除标准，分组、治疗、观察及随访方法等，都要描述清楚。方法的描述切忌流水账史，最好按研究的逻辑顺序呈现。

结果最好和研究方法大致对应，以便于理解；结果不是所有原始资料的堆砌，而要有取舍，将主要发现串起来构成一个故事主线。讨论要聚焦结果。对结果的解释就是讨论，一定要符合逻辑。不要太过分夸大自己的发现，例如，不要把一些早期体外研究结果直接说发现了新靶点、甚至新疗法，而是对解释发病机制、探索新靶点、研发新疗法提供基础。

Discussion（讨论）：“除前言外，我个人认为讨论是英文论文最难写的部分”。与前言部分呈“由宽变窄” 的倒金字塔形正好相反，讨论部分是“由窄变宽”的金字塔形（图3）。讨论不是另一个前言，也不能成为一般综述。

一般建议，讨论部分的第一段是对主要结果进一步凝练和总结，直截了当阐述本文的主要发现，一般3～5句即可。然后针对本文的主要发现，分几个层次进行讨论，包括说明是否与以前的研究相同，如果不同则要解释可能的原因是什么，意义是什么。

一个层次可以包括一个段落或几个段落，一个段落最好只聚焦一个内容，最好不要超过8～10行。英文论文都要求说明本研究的局限性，既要实事求是，也要尽量解释其客观原因，或间接证据或补救方法。最后是结论，一定要基于主要结果，可适度展望，但不可过分外推。

图3. 讨论聚焦结果

当然，稿件能否被高影响因子杂志接受和发表的关键还是创新性。例如，苯扎贝特用于治疗对熊去氧胆酸应答不佳的原发性胆汁性胆管炎（PBC）患者，原来有多个观察性研究，但确实没有随机对照试验（RCT），法国研究人员进行了一项RCT，虽然每组只有50例，却发表在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上。轻微脑卒中后，单用阿司匹林或氯吡格雷抗凝比较安全，但效果较差；联合两种药物抗凝的效果更好，但副作用较多。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天坛医院王拥军教授团队开展了一项研究，比较上述单药治疗与降低剂量后的两种药物联合治疗的疗效及安全性，结果也发表在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上。虽然应用阿司匹林或氯吡格雷都不是创新，但小剂量联合治疗属于临床创新。

此外，文章内容不能抄袭，但写作方式可以模仿。最不可取的是按中文表达方式逐字将内容直接翻译成“中国人看不懂、外国人不明白”的所谓英文。所以写文章前，一定要把与本研究相同或相似的文章（特别是权威杂志、权威机构、权威作者发表的文章）找来认真研读，了解和掌握其专业术语和表达方式的选择等写作方面的技巧。在一个名为EQUATOR的网站上，专门列出了针对每种生物医学文章写作的具体要求，甚至对个案报道的写作也有具体要求，在动手写作前应认真学习和参考。另外，每个杂志都有对投稿格式的具体要求，投稿前一定要认真阅读并严格遵循。

责任作者视角：如何回复审稿意见

如果审稿人的意见是“大修或小修”，就相当于相亲对象同意和你继续交往了，下次约会一定要表现好。小毛病尽快改，态度诚恳，行动迅速。要抓住机会，认真对待，充分准备，仔细阅读，真正理解审稿人的意见，心平气和、逐点回复、字斟句酌、表达准确，稿件修改与逐点回复对应，力争只要有修回，就不再被拒。

建议针对不同类型的问题，采取如下做法：①如果是简单文字或数字错误，立即纠正并致歉；②如果是建议采用不同表达方式，一般我们照单全收，改变表达方式并感谢；③如果审稿人提的问题显示其并没有看懂我们的稿件内容，我们也要礼貌地解释、澄清，而且道歉说自己没有说清楚；④如果是关于分析方法的意见和建议，尽量采用（只要不错就行）；⑤如果需要补充材料，能补尽补，如果无法补充，也要说明原因；⑥如果是对稿件的完全否定，也要仔细分析，看是否真有道理；⑦如果个别审稿人意见涉及人格侮辱，一定要想着“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不建议写信直接怼回去；⑧如果无论如何修改也不被接受，那就继续修改，换个杂志再投，就像“没有嫁不出去的姑娘”一样，也没有不能发表的文章，只要下功夫修改完善，大多最终能发表。

最后，贾教授郑重表示：“虽然此次讲座我们主要讲的是写作原理和简单的技巧，但是还应强调，论文写作的底线是不能抄袭、剽窃、造假及买卖论文。”坚决不能相信和委托声称包发表的所谓编辑公司或掠夺性杂志，他们以赢利为唯一目的，公然造假、明码标价，甚至相互勾结，严重破坏了学术生态。抄袭、剽窃、造假、买卖论文等学术不端一旦被发现，后果极其严重，严厉的学术惩罚将成为个人职业和学术生涯中的不可承受之重。同时，也损害了合作者、科室、医院和学校的声誉，甚至损害整个中国医学共同体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