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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博览 | 乱世疑案(续6)

作者:本站编辑      2023-10-17 11:47:48     31

说罢,李栋材将随身带的一个包袱打开,露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来。姨太太们见了,尖叫着跑到一边去。陈树藩仔细一看,却是井勿幕的首级,不由脸色遽变,他吃惊地诘问这是咋回事,李栋材便一五一十地禀明了事情的缘由。

陈树藩听了,半晌无语,脑子却飞速地旋转。

这一向他一直懊恼误放了井勿幕,使之作了靖国军的总指挥,成为他陈树藩的劲敌。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李栋材这个忠实的奴才,却送来了井勿幕的人头,这真是天助我也!想到这里,陈树藩不禁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这可真是一个大礼呀!”陈树藩拍了拍李栋材的肩膀道:“好小子,做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本督要大排宴筵为你庆功!”陈树藩一面安排在客厅设宴,一面命军乐、歌舞助兴。

陈府军乐高奏,歌舞翩跹,大宴宾僚。陈树藩又将勿幕人头置于匣内,以示众人。众宾僚皆大欢喜,纷纷向陈树藩庆贺,一时觥筹交错,煞是热闹。酒席宴上,陈树藩特意表彰了献头功臣李栋材,并当场宣布晋升李为上校团长。李栋材自是感激不尽,两腿并拢,“啪!”给陈树藩恭恭敬敬又行了一个军礼。

这一夜,陈府里比过年还热闹,歌舞居然闹了个通宵。

次日,陈树藩到了督军府,装出一副极为悲伤的样子,对众人说道:“陈某当年投身革命,幸得井公引荐,故而常怀感恩钦敬之情。不意今日井公竟被郭贼方刚所害,直教陈某悲愤不已!”说着说着,竟挤下一颗眼泪来。

背地里,他指着井勿幕的头不无讥讽地说:“井道尹呀井道尹,我命你去渭北和靖国军和谈,你不辱使命终于回来了!”

陈树藩将近十日置首为欢,不亦乐乎。

再说井勿幕被谋杀后,护兵安彦明以棉被裹尸,背回泾阳。四路军副司令田玉洁见了井勿幕尸身,失声痛哭;又遣快马急报三原靖国军大营。

于右任闻报,如五雷轰顶,登时面色蜡黄,两眼发直,身子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手里紧攥着一支毛笔,一言不发。众将都怔怔地瞅着他。

他猛乍站起身来,掷笔于地,悲愤地高呼道:“好狠毒的国贼,这是毁我长城哇!”言罢,浑身颤栗,放声大恸!

诸将也悲泣不已。

新任秘书长李元鼎见状,疾忙掺起于右任劝慰道:“于先生,此时不是悲伤的时候。当下燃眉之急是稳定军心,料理勿幕后事,再追查元凶,报仇雪恨!”

于右任稍作镇静,当即电告榆林陕北镇守使井岳秀,告知井勿幕凶讯。又命四路副司令田玉洁裹绫为首,将勿幕尸体暂且殓寄泾阳。并命四路岳维峻司令和田副司令与陈树藩交涉,务要陈归还勿幕首级。

11月24日,于右任以“快邮代电”向广州军政府报告了井勿幕遇害的噩耗。

是夜,于右任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到底谁是杀害勿幕的元凶呢?李栋材,一个下级军官,而且是个反复无常的降将,根本不可能成为主谋?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次勿幕去凤翔,一是劳军,二是整军。结果整军回来的路上勿幕就遇了刺,而且遇刺的地点恰在方刚的防区,行凶的也是方刚的部属李栋材;再是,方刚既然约勿幕到南仁堡开会,他自己为什么不去?还有,勿幕一行回来经过扶风时,方刚的刘顺天营为什么要设伏截击?这种种迹象表明,勿幕的死,和方刚部脱不了干系。杀害勿幕的元凶真要是方刚部的人,方刚不配合追查怎么办?他要是翻了脸,又该怎么办?到那时候,靖国军内部四分五裂,刚好让陈树藩钻了空子,靖国大业必败无疑。这可是勿幕生前最不愿意看到的呀!李元鼎说的对,当务之急,稳定军心最要紧。陈树藩到处散布流言,说害勿幕的主凶是方刚,就是想叫靖国军内部火并,他好坐收渔人之利。我偏要将矛头直接指向你陈树藩,借此稳定军心,提升全军复仇的凝聚力与战斗力。毕竟李栋材将勿幕的首级献给了你陈树藩,你想赖也赖不掉。

第二日,于右任在总司令部设置井勿幕灵堂,灵前摆满了三原各界和靖国军各路司令的挽幛花圈,于右任总司令的挽联贴在灵堂两侧,最是醒目:

我哭井勿幕,耿耿爱国热忱,不亚宋渔父;

谁言李栋材,明明杀人凶犯,就是陈树藩!

联中的宋渔父,即宋教仁,井勿幕和宋一样,都是遭人暗杀的,两人都是为民主革命而光荣捐躯的烈士。

于右任在挽联中,一口咬定陈树藩就是杀害井勿幕的元凶,把斗争的矛头直指敌对阵营。

接下来,于右任以总司令名义,向陕西靖国军全体将士发出“出师令”:“再兴南下之师!”全军士气复振。

井岳秀设灵哭胞弟    陈树藩卖乖还首级

再说于右任发给井岳秀的电报被镇守使署秘书收悉,他不敢直接将勿幕被害实情禀报井岳秀,而是先告知井夫人赵燕云。赵燕云深知井氏兄弟情同手足,岳秀脾气火暴,怕他一下子受不了这强烈的刺激,便命人到衙署请岳秀回到家中,她再相机告知。

井岳秀向来敬重赵燕云,便即刻回府。这时,赵燕云早在府门前迎候。井岳秀见了,便问:“有啥紧事,这么急火火地叫我回来?”赵燕云强忍着悲痛,佯笑着说:“看把你急的,先进屋喝杯茶再说!”井岳秀细观燕云脸上似有泪痕,不觉大惊,连忙问道:“家里出啥大事了,你快说!”赵燕云不接话茬,只是默默地给他斟茶。

井岳秀把夫人递来的茶杯放在一边,急切地问道:“是娃不乖?”赵燕云摇摇头。井岳秀又问:“是蒲城老家出了啥事?”赵燕云又摇摇头。井岳秀有点急了:“这不是,那不是,到底是啥事吗?”赵燕云轻声地说:“是十一弟出了点事。”“十一弟刚到了靖国军,当了总指挥,事业正顺着哩,他能有啥事?”“刚才于总司令来电说十一弟他……”,一个死字还未出唇,赵燕云的眼泪就像掉了线扑簌簌直朝下滴。

井岳秀见了,怨她道:“女人家,就是眼泪多。十一弟是个带兵的,难免受个轻伤,这也是常事!”

赵燕云哽咽着说:“不是的!”说罢,便将电报递给岳秀。

井岳秀看了电报,登时两眼发黑,仰头便倒,不醒人事。

慌得一家人又是哭唤,又是掐人中,折腾了好一会儿,岳秀才醒过来,嘴里犹自呻吟不止:“十一弟你死得好惨啊,真真把哥哥我心疼死了!”一家人顿时哭作一团。

井岳秀躺在病床上,忙吩咐家里人设置灵堂,祭奠勿幕。

阖府上下,一律缟素,逐一祭奠勿幕亡灵。岳秀头缠白布,由人掺扶着,强挣扎给兄弟上了三炷香,又差点哭昏过去。

这时,高双成奉命赶来。看到这情形,不由号啕大哭。这高双成虽说和井氏兄弟是异姓弟兄,但却情同手足。他平日称岳秀为“十哥”,勿幕在族里排行十一,他也随同家人称为“一哥”,如今一哥被人害了,他岂能不伤心?

井岳秀告诉高双成,这次到了西安,务必把勿幕的两个夫人和两个女儿带回榆林来。他又唤过府里的账房先生薛玉山,因薛先前在蒲城时认识李栋材,也让薛随同南下,以便辨认凶手。

当天晚上,高双成带着临时组建的小分队,一律短枪便装,趁着夜色,匆匆南下关中而去。

再说陈树藩,这几日简直烦透了。李栋材主动献上井勿幕首级,的确让他狂欢了几日,可如今这个“大礼”却变成了烫手的山芋,让他不知如何处理。先是住在西安城里的井勿幕的妻妾,得知凶讯,打发老仆到陈府要求归还勿幕首级,陈树藩当然不会给。紧跟着云南、四川的靖国联军责问勿幕死状甚急,三原方向于右任已发了出师令,岳维峻、田玉洁又遣人多次上门索要勿幕首级,还有高双成带的手枪便衣队,日夜在陈府周围潜伏,扬言不还勿幕首级绝不罢休。 

作者:李高田

编辑:孙梦心

审核:张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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