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新加坡《联合早报》2023年8月8日文章
很多人都知道华为公司是一家世界领先的通讯技术公司，但是很少人知道华为还有个电商部门专门卖红酒、三文鱼、牛肉和奶粉，华为卖基站、卖手机、卖汽车都不稀奇，怎么会卖红酒和牛肉？
其实这跟华为的核心业务高度相关，采购红酒和牛肉的钱是华为在海外卖基站收回来的销售款，华为在海外的很多业务，在收款的时候是很难收到美元欧元这种硬通货，因为项目所在国家如阿根廷可能本身就缺乏外汇，或者有比较严苛的外汇管制。为了做成生意，华为通常在经过评估后，同意买家以当地货币支付回款。但是这些当地货币，币值波动比较大，又很难找到相应的汇兑或保值业务银行，如何低成本的解决销售回款的保值需求，是摆在华为财务部门面前的难题。解决方案看上去也很简单，华为公司以当地所收到的货币支付当地的所有开支，剩下的部分采购当地产品，运回国内销售以兑换成人民币。
这有点像古老的易货贸易，其产生自然有其不得已的原因，但从宏观角度讲，不是有交易效率的行为。那么它的升级版是什么呢？就是这两天中国和阿根廷新签署人民币比索互换协议和阿根廷以获得的人民币偿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债务。6月的最后一天，阿根廷用人民币偿还了IMF10亿美元的外债，阿根廷经济部长马萨在讲话中感谢了拉美开发银行的支持，并特别感谢了中国政府提供的帮助。
由于美元的持续加息，不少发展中国家的货币相对美元出现大幅贬值，美元储备减少，出现美元流动性危机且无力偿还美债。使用人民币对欠债国家是一个解套的机会，用当地货币与人民币互换，用人民币偿还债务。中国与阿根廷的货币互换，汇率是固定的，这样做的好处是避开汇率市场波动的影响，使交易过程简单化，到期后，双方拿出当初得到数额的货币交换就行。两国货币互换的基础是两个国家都对对方的商品有着很强的刚需。中国拿到阿根廷比索，会用它去购买阿根廷的红酒牛肉等产品，阿根廷拿到人民币可以购买中国的商品，如华为公司的产品，部分可以用来还债。通过货币互换的方式，加强了双边贸易及其便利性，还可以帮助偿付美元债务，降低它们对美元的依赖，减少美元加息降息对世界的潮汐收割，这就是货币互换的实质。
今年1月中阿正式扩大货币互换协议，此举强化了阿根廷已有的1300亿元人民币外汇储备，并激活350亿元人民币可支配额度。4月26日，阿根廷经济部长马萨宣布停止使用美元来支付从中国进口的商品，转而使用人民币结算。6月29日阿根廷央行发布公告，将人民币纳入阿根廷银行系统允许进行存取的币种，批准阿根廷国内银行机构开设人民币储蓄和活期存款账户业务。公告称此举是为人民币在阿根廷对外贸易和当地金融市场中广泛使用提供便利，华为应该可以专心卖通讯产品了。
目前在阿根廷使用人民币已经成为企业常态，有500多家阿根廷公司用人民币支付进口货款，人民币交易在阿根廷外汇市场的占比最近达到了创纪录的28%，而6月最高仅为5%。7月28日玻利维亚政府亦宣布开始在进出口交易中使用人民币，成为最新经常性使用人民币交易的南美国家。该国从2月起就饱受美元严重短缺的困扰，国民经济和对外贸易遭到冲击，替代方案是加入巴西和阿根廷的行列开始使用人民币，这三个国家目前都由左翼政府或者中左翼政府执政，他们增加使用人民币主要是为了加强与中国关系，而且一致希望降低对美元的依赖，同时在总体上降低对美国的依赖。2022年底，人民币已经超过欧元成为巴西外汇储备中的第二大货币。美国伍德罗·威尔逊中心拉美项目主任格丹称，美元在拉美等地的特殊地位正面临威胁，这使得华盛顿焦虑万分。美国财政部承认，财长耶伦不久前访华的重点也是新兴经济体债务问题，中国充当了阿根廷最后贷款人这一新的角色，极大损害了美元利益，美国后院发生的这些事件都成为时代发展的标志。
作者为震旦智库执行长、高级研究员
